第二天早晨闻人安起床的时候，见到了南郦的雪。雪花纷纷扬扬飘摇而下，草木之上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纯白。她想起小的时候，每次见到雪总是喜欢接一些在衣袖，小小的雪花拥有着美丽的形状，触手即逝，只有落在衣袖上才能获得短暂的让人观赏的时间，尽管这样总是会湿了衣袖。

    这个毛病到长大了都一直没改。上朝回来以后，闻人安不顾云清的劝阻伸出手去，看着冬日的小精灵飘落在自己宽广的衣袖上，笑得开心。

    锦城那便是很少下雪的，所以云清并不知道闻人安有这样的癖好，在一旁无奈道：“将军，你看你手都冻红了，快进屋去吧。”

    闻人安却笑，“你看这雪花多好看。看这些形状，再好的工匠也造不出来这么精美细致的东西。”

    “当然造不出来。自然之力岂是人力可以比拟的。”身后忽然响起说话声，却不是甄昀的声音。闻人安疑惑，她不记得还给过谁这样的特权，转过身只见德清王拥着一袭狐裘，笑着看着她。

    云清在旁边一脸苦逼，“刚才就想和将军说来着，将军却一直赖着不进屋，总不能让王爷在门口等着啊。”

    闻人安抬手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云清的脑袋，“我不进屋你可以在这里告诉我啊。”反正云清是习武之人，这样轻轻敲一下不碍事。云清捂着脑袋一脸委屈，闻人安对楚策行礼道：“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无妨。”楚策当然不会计较这些细节，笑道，“本王还要恭喜闻人将军呢，刚到门口就看到清河王府的车驾，想必是带了礼物。”

    清河王府。闻人安微微皱眉，“云清，你去帮我退回去。”

    见云清应了一声退下，楚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闻人将军何必退回去？收着不也挺好的嘛。”

    “王爷这是嘲笑微臣呢。”闻人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

    进了正堂，马上就有侍婢端上了热茶。正堂中置有火炉，暖意融融。楚策脱下狐裘，有侍婢上前接过狐裘挂好。他见将军府的人手脚麻利，沉默娴熟，想必是云清的手笔，笑道：“将军在京城住的可习惯？”

    “京城富庶，自然是好。”闻人安答道。她想起还没穿越的时候，有一次她作为陌上桑的人受邀到江苏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类似这样的。

    “王爷送的人微臣收下了，多谢王爷。”见楚策笑着不说话，闻人安道。在云清将那张名单送给她的时候，其中有几个人是和德清王府有联系的，和那些南诏俘虏一样，闻人安照单全收。

    将这件事让闻人安知道是楚策安排的，云清的建议本来是瞒着闻人安比较好，但楚策坚持透露给闻人安。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京城形势复杂，闻人安又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样做一来避免了沈家在她的身边动什么手脚，二来如果闻人安自己发现反而会显得是他在监视她，到时反而尴尬。他相信她会了解他的用意。

    见闻人安的样子不像是心怀芥蒂，楚策微微放心了些许，问道：“木姑娘的伤势还没有好转吗？”

    闻人安的神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多谢王爷关心。只是灵儿始终是那个样子，先前的几位大夫已经尽了心，才保住她的性命。微臣想在年节休沐的那段时间，带她去找百草谷的陆谷主。”

    “陆谷主？”楚策双眼微眯，“陆谷主不是已经金盆洗手了吗？”

    “微臣知道。”闻人安轻轻点头，“可即便如此，微臣还是想试试。灵儿若不去窃取南诏秘术集，也不会伤成这个样子，微臣不能不管她。”

    楚策沉默。若不是木灵儿冒死窃取了南诏秘书集，南诏很难攻下，恐怕他们连见到那个阵的机会都没有。这次能攻下南诏，她立了大功。

    “放心吧。木姑娘会好的。”闻人安感觉到右肩传来一阵暖意，抬起头，正对上楚策让人安心的笑脸。楚策的手覆盖在她的肩膀上，手上的温暖透过衣襟，直传到闻人安的心里。在这一瞬间，清河王前一夜的那些话变得更加脆弱。

    闻人安终于也展露出了笑容，“那就承蒙王爷吉言了。”

    楚策见闻人安开心起来，笑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将军尽管开口便是。木姑娘是这次攻下南诏的功臣，本王不能坐视不理。”

    闻人安道了谢。看着德清王的脸，她忽然想起了那一个晚上。既然她是不可能了，不如想办法成全楚策，主要楚策幸福，她应该也就无所谓了吧。

    于是闻人安一脸神秘道：“不知王爷是否听闻，白姑娘来京城了。”

    “白姑娘？”楚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闻人安有些扫兴，“就是白子旭的妹妹啊。跟着子旭来京城了。”

    “真的？”楚策的高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他明显忽然一亮的眼神被闻人安收入眼底。不是不心痛的，但既然已经决定帮一把，今后让她心痛的事还多着呢，这点不算什么。

    闻人安点头，“是啊。今天晚上有灯会，微臣可是打听过了，白姑娘到时候会去转转。”其实也不用她打听，有甄昀这样的一个哥们儿在，还愁有什么不知道的？

    楚策想起自己确乎和闻人安说过这件事，笑道：“那本王就多谢将军的。”

    “有什么可谢的。”闻人安道。这是真心话，“王爷对微臣有知遇之恩，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送走楚策后，闻人安站在门口看着楚策渐渐远去的车驾。她一闲下来脑中就会不知不觉地开始思考，楚策为什么要来？真的只是为了看看她在京城住得习不习惯？又或许，是来看一下她对他安排在将军府的人有什么反应？

    闻人安自信这两个问题中的任意一个她给出的解答都很完美。两人在正堂聊天时端茶进来的那个叫瞿涵阳的侍婢就是楚策送来的人之一。

    “将军没有告诉王爷昨天晚上清河王和将军说了什么？”云清看到闻人安像一根木桩一样立在门口，很想叫她进去，但想起闻人安倔强的性子还是决定找个好开头顺其自然慢慢引入。

    闻人安想想自己的确是有点不正常了，望夫石也不带这样的。为了缓解尴尬，她调侃道：“你就是多疑这点上老是改不好。学学王爷，王爷刚才都没提这件事，你好奇什么？”

    云清有些惭愧，“王爷包容大度，待人随和，小人怎么能和王爷比？”

    “说的倒是。”闻人安想起楚策的脸，云清虽然也算是个清秀的翩翩少年，但离楚策那种程度还差得很远，“你的确不能和王爷比。”

    言罢，闻人安转身走进将军府。脑中回想起昨日的晚宴。

    清河王虽然不是楚策那样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但是德高望重，在朝中多有羽翼，闻人安特意选了一套新做的衣服，不算太名贵，但是干净整洁。

    除此之外，为了表达自己的礼貌，闻人安早早就到了清河王府。清河王看样子也早就猜到，闻人安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了。

    “闻人将军请。”门口站着的家仆并没有核实闻人安的身份，想必清河王的宅邸不常会有官员来访，又或者此人时常跟着清河王出入一些场合，对一些官员的脸都已经认熟了。又或许他在什么闻人安不知道的情况下见过闻人安也说不定。

    “王爷在正厅等候。将军请。”家仆道，带着闻人安走进清河王府，闻人安微微颔首，“多